左手与右手的情感真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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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发布时间：2007-01-15 00:41:32

    大约在三四年前，我和妻子到济南看她表姐，从她表姐那里第一次听到了这样的段子：“拉着老婆的手，好像左手握右手，一点感觉都没有；拉着小姐的手，一股暖流上心头，好像回到十八九”。妻子和表姐慨叹世风日下、人心不古，痛骂男人真不是好东西，因为已经年过四十的表姐正在经历婚变，为此她突然之间增加了许多白发。我呢，则在旁边心怀鬼胎，觉得这个段子编得实在是高，只是有一点不大理解，那就是怎么会在随便任何一个小姐身上都能找到初恋的感觉？ 

    后来知道段子里的“小姐”原本是“情人”，我的疑惑随之释然，也加入了在酒桌上传播的队伍中间，酒友们听了都是会心一笑。那时我还穿着军装，跟妻子在一个单位工作。虽然不在一个科室，但单位里总共不过百把人，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。在那样一个近乎密不透风的环境里，过分的熟悉击毁了所有的新鲜感和神秘感，大家的心灵都如同荒漠一般枯燥。而具体到家庭的内部结构，虽然我们刚刚结婚没几年，但原本含量就不甚高的浪漫感觉也早已被单调的生活、刻板的节奏消磨殆尽。无论浪漫主义还是现实流派，所有的写作者都会有一颗比常人更加敏感的心。我也如此，心里总在编织浪漫和激情。而妻子呢，文化程度不高，一看书就要打瞌睡，根本无法同我分享创作的快乐与艰辛。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感觉，反正就自己而言，的确如同段子的前半段(不好意思，我还没有情人)里描述的那样。 

    后来有一天，医生在我身上发现了一个瘤，性质要等到病理分析以后才能得出结论。打击来得如此突然，巨大的恐惧感一下子攫取了我的整个精神，我几乎被这个消息彻底击垮。尽管表面上依然保持着勉强的镇静，但心里却是彻头彻尾的失魂落魄。那天中午我们几乎都没有吃饭，下午我在办公室里更是如坐针毡。在寂寞和恐惧的枯坐中，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，对妻子和家充满了依赖的感觉，我从来没有像那时那样迫切地盼望下班和回家。 

    虽然没有胃口，妻子还是做了丰盛的晚饭，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，因为她是个不能经事的人。她想方设法地安慰我，分散我的注意力，我当然不好意思表现得太窝囊，因此也就强颜欢笑。夜深了，我们躺在冰凉的被窝里，尽管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，但大家依然保持着沉默，希望这种刻意装扮出来的平静能够多少安慰一下对方。不知何时我终于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，也不知何时我又在一种被周遭的寂静无限放大的小声中惊醒，立即意识到是妻子低低的抽泣。伸手一摸，她的眼眶湿漉漉的，原来她一直都没有睡着。 

    我什么话也没说，只是伸手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。就在那一刻，我明白了一个道理，左手握着右手不会有感觉，因为它们是相连的，本来就是一个整体；但是随便砍掉哪个，对方都会感觉到钻心的疼痛，因为它们是连着心的。 

    第二天，警报解除，是个脂肪瘤。几年过去了，我一直没对妻子说出这个秘密，只是我不再试图寻找左手握着右手的感觉了，因为我知道，这种感觉只能建立在对方的痛苦之上。

休 闲 居 编 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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